尘埃的尘

第十四章（下）、尸毒

      阿箐大叫着躲避走尸抓来的利爪，他们有的身躯已经半腐，散出冲天的恶臭。“滚——走开！——”阿箐又恐惧又恶心，耷拉着一条手臂满义庄乱窜，跌跌撞撞碰了不少伤，却仍躲不过走尸围堵，不大会儿身上就全是口子。

　　薛洋看到她躲得狼狈，肩挑降灾大笑不止。

　　尸毒已经开始蔓延，四肢发麻僵硬。慌不择路跑进卧室，阿箐再也支撑不住，扑通跪倒在薛洋面前。

　　走尸群恐惧薛洋不敢近前，通通站在义庄厅堂里。

　　阿箐浑身血污，衣衫褴褛，尸毒侵身不停颤抖。饶是如此，她还是强撑着抬头，看到薛洋，伸手拽他的衣摆。

　　她的怀里，抱着一件衣服。

　　晓星尘买给薛洋的狐裘。

　　阿箐俯趴在地上，双手托起衣服递向薛洋，吃力地吐出话来：“你的……我护着没……没破……洗洗穿……”

　　被追赶间迎面看到挂着的狐裘，阿箐不假思索一把扯下护在怀里，背上还因此多挨了几爪子。那件衣服她刚洗好晾干，为防止褶皱一直挂在屋里，薛洋夜猎穿着就不会受冷……

　　薛洋的表情凝固了一瞬，他慢慢弯下腰，接住了染了鲜血的狐裘。

　　阿箐的面皮动了动，似乎想扯出一个笑来，可她伤口太多尸毒过厉，已麻了半边身子，脸上都爬上了黑色的刻纹，根本笑不出来了。

　　没关系的，见到了晓星尘薛洋，还像一家人一样生活了这么久，该知足了。

　　但她眼眶里却忽然淌下泪来。

　　还是有遗憾的。

　　尸毒，尸毒。阿箐快要说不出话了，她拉扯着嗓子，半天才带出近乎呜嚎的声音:“哥……哥……求你……好好待……晓……星尘……”

　　她俯下身子，头抵在地面上，声声哀求：“……对……晓星……尘好……一些……”

　　“还……有，薛……洋，对不起，没有……早……认识你……”

　　说完这些话，阿箐的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了，当然无法看见薛洋倏然瞪大的眼眸。她用尽剩余的力气，千万分努力，总算让一个笑容出现在她伤痕疲惫的脸上。

　　尽管是苍白无力的。

　　她趴在地上，不能也不想再动弹了。

　　尸毒正在蚕食她的意识，阿箐眼前忽然晃了一个影子，她尽可能睁大双眼，好像是薛洋。他半跪下来，用力捏住她两颊，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。

　　阿箐奢望地想，也许是薛洋觉得她还不错，不让她死了，喂了解药给她。

　　随即她便自我否定，怎么可能呢？那是薛洋薛祖宗啊，现在可是地狱恶鬼一般的人呢。

　　可是，认识你们真好。

　　阿箐心底松懈下来，慢慢合上眼睛，觉得自己了无牵挂，可以往生了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一道亮丽的银光划过，伴随着熟悉的呼唤重返义庄——

　　“阿箐！阿洋！”

　　是晓星尘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