尘埃的尘

第十一章、醉酒

  薛洋携着一身暮色踏进门，心情似乎好了些。他走过厅堂，随意往床上一歪，蹬掉了两只靴子，单手支着头道:“哎，丑丫头！你和道长说我什么呢？”

　　阿箐呸道:“你还好意思说，不是你不愿意带我，我能变成这样子吗？”她小声恳求晓星尘，“道长，你别把我怎么被别人欺负的告诉他，要不然他又嘲笑我。”

　　她这样的声量薛洋怎么可能听不见？他嗤笑道:“谁稀得听你那些破事儿。病好了就赶紧做饭去！这两天喝粥都快给我喝吐了。”

　　“哼。”阿箐昂起头，“怎么样，还是我厨艺好吧？还不是要靠我才有好吃的，平时对我好点！”

　　薛洋摊手：“对对对，这不是‘矮子里面找矬子’么？”

　　阿箐：“……”

　　话是这么说，可阿箐这次烧得厉害，薛洋又喝了两天粥才等到她重新掌勺。晓星尘出门猎了野鸡野兔，薛洋又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篮子蔬菜猪肉，还有一坛酒，阿箐盯着食材想了半天，终于有了主意。

　　野味交给薛洋清理，晓星尘洗蔬菜，阿箐操刀切好。义庄缺调料，她就用了酒和生姜去腌制肉类；深秋九月花椒正熟，她跑出去偷偷摘了不少，又在别人家菜地里扯了几个辣椒；柴禾不够，薛洋干脆劈了一口棺材拿来烧。

　　阿箐默默竖了个大拇指。

　　炉子搬来，先炸香料做红油，接着熬一锅浓浓的汤做汤底，切成片的土豆、白嫩的豆腐、清凌凌的菜叶，食材虽单调，却胜在温暖。

　　晓星尘口味清淡，阿箐准备的就是排骨鸡汤锅，另外备了一碗红油给薛洋。

　　薛洋道:“呵，想不到啊丑丫头，暖锅你都会做，还是挺有用的嘛。”

　　阿箐懒得理他，夹了菜给晓星尘之后，忙着去翻转一边火堆上的烤兔和烤肉。

　　晓星尘尝了菜，道:“挺好吃的，我们阿箐可真厉害……叫‘暖锅’？”

　　“也叫火锅，蜀东湿气大，适合吃这个。”阿箐回道，“不过我更喜欢叫它——团圆锅。”

　　晓星尘道:“团圆锅？”

　　“嗯。”阿箐解释，“有道长，有洋哥，有我，一家人都在，不就是团圆么？可惜真正的团圆锅要有很多种食材，一层层码好再加高汤，可比这个好吃得多呢！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做给你们尝尝。”

　　“一家人”这三个字太暖，薛洋的表情都凝固了一瞬。

　　晓星尘笑了，柔声道:“好。等阿箐以后给我们做好吃的。”

　　薛洋嚷道:“罗里吧嗦个没完没了，还吃不吃了？不吃我吃完了啊。”

　　一会儿的功夫薛洋已经干掉了一半的菜，阿箐直咂舌，忙端了烤肉过去，和薛洋划拳喝酒抢食吃，晓星尘在一旁又无奈又好笑。一坛酒两人闹着喝完了，薛洋还硬灌了一碗给晓星尘。

　　晓星尘酒量不太好，薛洋小流氓灌酒和灌药又一个德性，一碗酒一口气全灌下去，晓星尘呛了几下脸就红了，不过一刻就站不住了。

　　同样喝得脸红脖子粗的阿箐哈哈大笑，几步上去就把晓星尘推搡进薛洋怀里，还拽着薛洋的手臂把晓星尘环住，两手扣得死死的，完全没有注意到薛洋看她一番动作的诡异眼神。

　　退后两步上下左右打量自己的杰作，阿箐两眼放光，指着薛洋道:“哈哈哈小祖宗就是厉害，这么快就把人搞定了！”然后她晃到两人面前，手指戳了戳晓星尘的面颊，嘟嘟囔囔道，“道长长得真好看，又温柔又贤惠，弱受实锤了！真是便宜你了！”

　　薛洋瞪着眼睛，随着她动作看了看怀里醉得不省人事、脸泛红晕、无力攀着他的晓星尘。

　　阿箐又仔细从薛洋头发看到脚面，还抬起手揪了一把薛洋的头发捏了一把他劲瘦的腰，惹得薛洋浑身发毛差点拔了降灾。她肯定地点着头道:“还是小祖宗有男友力，强攻没错了！”

　　点评完，她乐呵呵地哼着奇怪的调子，歪歪扭扭地朝她小窝走去：

　　“我是一个小红娘，啦啦啦啦啦啦……快乐的一只小红娘，啦啦啦……”（曲调请参考《小跳蛙》）

　　薛洋一只手环着晓星尘，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颗糖果，直直打在了阿箐小腿上，他道:“睡觉？你就趴在地上睡吧！”

　　低下头看看安安静静扒在他身上，乖乖巧巧一动不动的晓星尘，薛洋又烦躁又头疼：“他妈的，什么弱受强攻，大傻子小疯子，老子真是有毛病。”

　　将人扔在床上，薛洋翻到里侧躺下。过了一会儿，他好像是嫌弃晓星尘占了床上太多位置，就把他往外推了推。伸了伸胳膊腿，还是觉得不对，就又推了推。这床本就矮小，晓星尘又酒醉，哪搁得住他一推再推，直接就往床下翻了去，着实惊了薛洋一下，眼疾手快伸手又把人卷了回来。

　　这下可不敢推了，晓星尘不像阿箐，若是在地上睡一夜，次日醒来肯定又要问他个没完。薛洋烦心道:“真是麻烦。”他心里不痛快，稍微用了些力气捶了晓星尘两下，嘀咕了一句“老子挨过那么多打，干嘛要怕你”，就要把手抽回来。

　　谁料晓星尘一把抓住他的手，喊道:“阿洋！”

　　薛洋心一跳，以为怎么了，晓星尘两眼朦胧，接着道:“别怕，没人能打你。”

　　他是不清醒的。

　　薛洋震惊且不可置信地看着晓星尘，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　　加上阿箐胡言乱语的那句话，他半宿都没睡着。

　　翌日阿箐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也没找薛洋算账，看来是完全不记得自己醉酒之后干过什么事了。晓星尘不胜酒力，念在昨日太开心，不忍责怪薛洋和阿箐，只严肃地嘱咐说不能再灌他酒喝。

　　薛洋答应了，阿箐反倒笑嘻嘻地道:“那可不行，道长现在不喝，有件事情必须得喝。”

　　晓星尘不明，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事必须要喝酒，便问道:“什么事情？”

　　阿箐道:“当然是成亲的时候，交杯酒怎么能少呢？”

　　她冲薛洋眨眼睛：“你说是不是，洋哥？”

　　薛洋想起她昨天说的“把人搞定了”的话，翻了个白眼。

　　晓星尘窘迫道:“我是修道人士……”

　　“修道怎么了？”阿箐道，“修道就不能成家了？修道就不能有喜欢的人？洋哥不也是修道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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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团圆锅是徽州的特产，也叫“一品锅”，胡适先生特别喜欢的那个～